大争之世

作者:唐家三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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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南寝宫,仍是一男一女。

    不同的是,一身青袍的公朝已经被南支开,站在那儿的换成了穿着一身寺人服饰却丝毫不掩其英姿的庆忌。卫夫人南坐在床上,正襟危坐,一袭素白的家居袍服,宛如一朵冉冉出水的白莲花,冰清玉洁不可侵犯。

    “庆忌此来的用意,公朝方才已经说过了。君夫人的担忧固然不无道理,然而养虎虽可为患,眼下的危局更要解决。至于以后的事……相信以夫人的智慧和公朝的心机,应对齐豹、北宫喜总要比应付一个公孟絷要容易的多。权分两家,胜过一家,何况齐豹和北宫喜未必毫无嫌隙。”

    南面噙冷意,冷冷说道:“你不用说了,内利害,我已考虑的非常清楚,我不会答应同你合谋做这行同叛逆的事的。”

    “哦?既然如此,君夫人又何必遣出公朝,单独与我交谈?”

    南盈盈起身,飘然走到他的面前。庆忌身材修伟,南身高只到他的肩头,走到他近前来,南便需仰起螓首方能说话,可是她脸上仍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高傲。

    “寡人单独留下你,是因为有些话不方便让我堂兄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她睨着庆忌,冷冷地说道:“朝自有他的野心,当我看不出来吗?齐豹、北宫喜则欲作困兽之斗以求生路。而你,则利用朝求利、齐、、北宫三人避害的心思,巧言令色蛊惑他们,所欲达到的还不是你个人利益?”

    “楚国伍员卑劣无耻、恩将仇报,为一己私利,在郑国蛊惑权臣谋反作乱,垂败垂成,反葬送了太建的性命。这就是你庆忌前车之鉴。你们这些亡国公、失意武士,念念不忘的是昔日荣华富贵,念念不忘的是你们个人恩怨,为了这些,你们什么人不能牺牲?什么人不能成为你们利用的工具?

    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,便成了你们心安理得谋杀收留、招纳你们地恩人、成了你们将他国万千生灵当成祭牲的凭仗。说什么孝道公义,道貌岸然,你们这些自命公义的男儿大丈夫。都是狼心狗肺、混账透顶的货色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的对!”庆忌神色平静,毫不激动:“曾几何时,我也对这种人憎恶之极,然而等我到了那种生死两难的境地,我才明白做一个忘己为公的道德君有多难。人有亲疏,义有大小。一个人活在这世上,首先是为他自己而活,为了他的亲人、友人而活。

    当今天下诸侯,谁不是为了他一家一姓?谁都把周天、把天下挂在嘴上,可是谁肯真地考虑过他们?普天之下。又有几人舍弃小我,成全大我了?当姬光弑君的时候,谁来为我主持公义?当我亡奔天下的时候,收留拒纳,谁不为的是自己考虑?

    我并不嗜杀,但是有人威胁到我的生存和利益时,我也不会坐以待毙。如果现在有人一箭射来,我已躲闪不及。旁边站着的是我爱我敬的亲人友人,我宁可挨这一箭,也不会使他人挡箭,但是如果是与我毫不相干的外人,我不介意把他拉过来做盾牌,如果这人本来对我也没怀好心,我更加不会犹豫。如果身旁是无辜弱小,我或会动了慈悲之心,但那样为的也是自己良心得安,不用扯上天下大义。

    自己生不如死。还在那里妄谈仁义?夫人母国襄公。昔年倡讲仁义,结果是成为天下笑柄。伯夷叔齐讲仁义,结果是成为他们不肯称臣效忠的周室手一件号召天下人效忠地工具。他们逃到首阳山不食周粟,生前周室屡次三番派人探看监视,又大肆宣扬他们的义举,仁义周室,用心何其歹毒?此举分明就是要把他们架在这仁义高台上骑虎难下。逼着他们全节赴死。待到他们死了。周天也放心了。死掉人的,只剩下义了。和活人再没有利害冲突,于是他们谦逊让国、忠教节烈了;于是他们成了千古大贤,被周室推崇赞佩,为例代君王赞颂了,何其悲也!

    仓禀实而后知礼节,衣食足而后知荣辱。当我朝不保夕,苦苦挣扎的时候,我做不到伯夷、叔齐饿死不食周粟的气节。我做不到宋襄公半渡不击,以德服人的气节。我,庆忌,只不过是一个凡夫俗而已。牺牲自己,只为成就天下人酒后闲谈的一份感动?牺牲我自己和追随我的数万血性男儿,只为身后之名成为别人利用地一件工具?我没有那么伟大的情操,如果我把自己框在天下公义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名誉***里,我现在就可以去死了。别和我讲什么天下大义,那天下大义,等我成为掌控天下的人时,再去考虑吧。

    南被他一番话说的怔住了,庆忌又道:“如今君夫人有所求,我亦有所求,互惠互利,仅此而已。我并非要对卫侯不利,我帮你们对付的是公孟絷,而公孟絷,对卫侯何尝不是包藏祸心,只为把持大权,做那君后之君?这一点,相信君夫人看得非常清楚。”

    南把眉尖一挑,淡淡说道:“清楚又如何?任你舌灿莲花,休想说服南。寡人有的是手段让他公孟絷慢慢消受,却不需假手于外人,从而引来卫国之乱。庆忌,寡人劝你立即放弃在帝丘的行动,马上赶回你的艾城去,安份守己莫生事端。今天的事,我可以当作不知道,如果你再蛊惑公朝作乱,那时便休怪寡人对你不客气了!”

    庆忌笑道:“君夫人说得这般大义凛然,我还真当你一片公心亦或是为你地丈夫卫侯考虑呢。原来如此处心积虑,却是为你地心上人打算,”

    “放肆!”南怒叱一声,胸膛起伏,丝罗轻荡,半截沟壑一抹香肌跃然眼前,白玉似的脸颊上已隐现一抹羞红。:“庆忌,不必徒逞口舌之利,无论是利诱、激将还是冷语嘲讽,对本夫人都是没有用的,你不必枉费心机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已经放弃了!”庆忌淡淡一笑:“这世上有很多种女人,最难交往的就是蠢女人。蠢女人向来是不可理喻的,我现在很不幸的就遇到一个。庆忌这便告辞了,相信今天地事君夫人不会对人说出去。因为这其……有太多不可告人之处,你说是么?不过也不一定,谁知道愚蠢地女人会做甚么呢?蠢起来时那是没救地!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这混账……”,南气得浑身发抖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她原是宋国公主,现为卫国君夫人,何曾有人这样对她说过话。庆忌几句话,把她激怒的浑身颤抖,庆忌这话说完,返身便走。竟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了,让她一腔怒火再也无处发泄。

    庆忌走出南寝宫,正在外面团团乱转地公朝立即迎上来,脱口问道:“公,如何了?”

    庆忌看他一眼,苦笑摇头。

    公朝听了面现沮丧之色,他脸上阴晴不定地思索片刻,把牙一咬。说道:“她不肯附从,我们自己动手。”

    庆忌一愣:“我们动手?如果不能控制宫卫和城卫,你以为可以成功吗?”

    公朝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:“谁说我们不能控制宫卫、城卫?等到我们发动了,由不得她不出面相助。”

    庆忌失声道:“抢先下手,迫她就范?是否有些冒险,万一她执意不行……”

    公朝狞笑道:富贵险求,何况这个险我已不得不冒?我素知她心性,她现在虽不肯,到了那种地步,她纵然不想行动也必受牵连。还由得她么?”

    庆忌心默默。他看得出南对公朝的一番心意,然而在公朝心,功利之重远甚于一颗芳心,站在他的立场,却也不便说些什么。

    公朝心有了定计,脸上荣光也焕发起来,他看看庆忌服色。略略皱眉道:“我欲邀公同去与齐豹、北宫等人商议。只是……你一身寺人装束,要如何出宫去?”

    庆忌笑道:“这却不难。我是请托了弥暇带我入宫地,待我换回侍从服饰,再随他出宫便是了。”

    公朝这才知道他并非有通天彻地之能,光天化日之下居然翻越宫墙而入。公朝欣然道:“如此甚好,我在宫城正门外等候公,你出去后立即来与我汇合,同赴齐豹府。车上,你我再作详谈!”

    庆忌扮做宫寺人,再去找弥暇便容易的多。这宫城虽不大,宫各有司守的寺人也不是彼此全都熟悉,再加上时常有新招入宫的寺人,所以无人盘问。一路上,倒是有些宫侍女见这年轻寺人英俊非凡,暗觉可惜之余,向他大抛媚眼。

    齐豹府上,诸人再次聚首,这次与公朝并肩而坐的,却多了个同样玉树临风,但是多了几分阳刚之气的庆忌。

    “诸位,君夫人已经同意我们的计划,介时将由君夫人取得兵符,控制住宫卫和城卫,我们可以放手大干一场啦啦!”公朝笑吟吟地道。

    众人听了一阵骚动,人人面色各异,公朝无暇细看各人反应,立即又道:“诸位,今日我等聚会,且订下行动的详细步骤……”

    公朝把他在车上与庆忌研究的方案向众人说一遍,然后问道:“诸位,可有什么意见和补充?”

    北宫喜问道:“庆忌公的人马几时可到?可以派多少人来?”

    庆忌道:“公孟絷自黄河口岸抽调五千精兵来帝丘,我调来地人马不会少于此数,庆忌说过,不会放一兵一卒进城,诸位尽可放心。至于时间……”

    他大致计算了一下,说道:“估计公孟絷的人马四日内可到帝丘,我可快马使人返回艾城调兵,三日内便可穿插到赴帝丘的东行要隘上阻拦他们。”

    公朝笑道:“吴国庆忌,有万夫不当之勇。领军打仗,恐怕我们在座的谁也不是他的对手,大家尽可相信庆忌公的手段。”

    想起庆忌威名。众人频频点头,

    公朝道:“朝来卫时身边带了十余亲信家将,都是生死相随的勇士。介时,君夫人取了兵符印信,我会带这些勇士陪同夫人接管宫禁、城卫,除掉胆敢违抗军令的公孟絷亲信。

    齐大夫、北宫大夫则集家将、食客,合兵一处,攻打公孟絷府第。诸公切记,无论谁抓到公孟絷,切切不留活口。如果他万一逃了出来,那时城外已被庆忌公控制,他唯一能逃向地地方必是由他心腹任主将的宫城,我便在那里候他自投罗网。如此,可保万无一失。”

    褚师圃紧张的一张胖脸全是油汗,他自袖掏出丝帕拭拭额头汗珠,期期艾艾地问道:“那么……那么国君那里该怎么办呢?”

    公朝与庆忌对视一眼,庆忌说道:“褚大夫。卫侯那里,就得拜托你了。到时,只要你将卫侯诱入府,客客气气地请他待在那儿,等大局已定,再恭请他出来,你看如何?”

    褚师圃一听脸色发白,失声道:“那怎么成?喔……我是说。褚某怎么办得到?我……我哪有什么办法能把国君诳到我的府上?”

    公朝眯起眼笑道:“这个简单,朝已经替你想好了主意,如今秋风萧杀,百花凋零,你说去对国君讲,你家花园的桃树忽然鲜花绽放,满枝如春,以国君的脾性必然好奇前去观赏,略施小计,不动刀兵。这不就把国君请到了你府上了吗?”

    公朝知道众人之褚师圃意志最不坚决。怕他首鼠两端,临难生变。是以不让他负责捉拿公孟絷,反把这表面上看来最为轻松,但是一旦动手,便要从此绑在自己战车上,再也不能脱逃的事情交给了他:软禁卫侯。

    齐豹和北宫喜此时都明白了公朝的用意,纷纷点头赞许。褚师圃象是吞了一只苦胆。由嘴里一直苦到了心里去。可是这种关头他如何推脱?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。大雨倾盆。这大概是入秋以来最大地一场豪雨了。

    雨密如帘,秋寒入骨。苍莽平原上,正有一支队伍蜿蜒而来,越过荒野和收割完的田地向前行进。队伍前列一面大旗被雨水淋湿,垂头丧气地卷在旗杆上,无法看清旗号。

    前方将到白羊关,远远望去,白羊关地箭楼已经遥遥可见。一名将领站在土丘上,高声呵斥着士卒加快步伐前进。然而这支自黄河口岸星夜赶回地军队已经人困马乏,精疲力尽了,哪怕军士挥鞭抽打,脚下拖泥带水,也快不起来。

    站在丘上的那员将领见了不禁大皱眉头。领兵将领王平,年方三,他本下卿大夫出身,却因骁勇善战,为人果敢,受到公孟絷器重,屡屡简拔,如今年纪轻轻,已经成为统领上万大军的将领。王平便也因此死心踏地的为公孟絷效力了。

    “将军,前方便到白羊关了。士卒们皆已疲累不堪,是否在此歇息一宿?”副将范仲叔急急赶上前来,抹了一把冻得发青的脸上雨水,向王平建议道。

    王平蹙眉道:“孟絷大夫要我们星夜兼程赶回帝丘待命,必有十万火急大事,怎可耽搁了行程?”

    范仲叔道:“将军,便是天大的事情,若带了一群疲兵回去,又能济得了什么事?你看他们,都已走不动路了。一身疲甲,沾了水便重了不只一倍,人人又要背负口粮、兵器,脚下湿滑,那靴粘了泥,一双变得足有十斤重,如何赶路啊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王平听了也不觉犹豫,看看那些趔趔趄趄赶路的士兵,已然有些意动。

    身旁一名疲惫不堪地士兵见状劝道:“将军,不如让大家歇息一下吧。如果连续赶路,便是等到雨歇,速度也快不起来。既下大雨,不如让大家好生歇息一下,待到雨停再行赶路。那时体力恢复,人人行走快速,未必便比冒雨赶路慢了。”

    “也罢!”王平终被说服,吩咐道:“大军进入白羊关歇息,待雨停后再行!”

    “诺!”那士兵大喜,连忙高声发布命令,本已步履难难地士兵们听了命令精神一振,使足余力加快脚步向白羊关赶去。

    埋锅造饭。刷洗战马。很快,白羊关里便炊烟袅袅。只是那柴禾即便是抽取的柴垛下面未被雨淋地,也有些潮湿,烟气炝人,火却不旺,搅得白羊关内人喊马嘶,咳嗽不断。

    此时,自艾城赴帝丘的道路上,一支队伍成三列纵队,犹如三条蜿蜒不见首尾的长蛇。也在道上疾行。所有地士卒都身穿薄衣不着皮甲,外罩稻谷茎织成的简易蓑衣,手也只有一件兵器,脚下则是轻便地草鞋,踩在泥泞不似皮靴般粘起许多泥来。

    他们一边走,一边自怀掏出卤好晾干的盐煮牛肉干来塞进嘴巴,再吃一口由五谷辗磨成面蒸成的窝头。整支队伍前不见头、后不见尾,却鸦雀无声、秩序井然。

    “都把吃奶的劲儿给老拿出来!”独臂将军梁虎扶剑站在车上。高声咆哮道:“公说了,养兵千日,用兵一时,现在就是用得着你们的时候了,谁也不许给老松劲拉稀。想趴着等到了青瓦关,老让你们趴个够,现在都得给我打起精神来。

    阿仇背着一双短戟,光着一对生满厚茧的大脚板,也在队伍打气:“都使着点儿劲,多赶一步路。先到了青瓦关占据地利。打起仗来咱们就能占大便宜。等打了胜仗,公是要犒赏三军地,肥猪、肥羊,可着劲儿你吃。到时所有参战勇士是要歇息三天的,营女闾现在可都禁闭止入了,就是等着犒赏你们的。”

    再仇大笑道:“正是,大家伙儿使足了劲。奔着肥肉和女人。冲啊!”

    原本肃静的队伍顿时传出一阵轰然大笑,疲乏和寒冷不翼而飞。士兵们互相打趣着,脚下地步伐更快了……公孟絷站在窗前,听着淅沥雨声,眉头紧锁。

    身后,亲信家将敖世奇、朱泼恭敬地站在那儿,直挺挺地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公孟絷眼神阴鸷,沉吟半晌方道:“老夫总觉得……他们如此频繁聚会,有些非同寻常。莫非……他们已经听到了些什么风声?”

    敖世奇踏前一步,说道:“主公,依卑下之见,我们不如提早动手。以我们府家将和食客数量,如再请得国君下令,使城卫兵马相助,当可将他们一举成擒。”

    公孟絷恍若未闻,半晌忽问:“朱泼,齐豹等几人家仍然没有什么异动么?”

    朱泼答道:“是,他们府上看来一如平日。只是这些人平素没甚么值得关注的,卑下在他们府上没有安插眼线,无法了解他们聚会都谈些甚么。这两天,卑下正派人重金收买齐豹府上家人,传递一条消息赏金五十,如能成功,当有近一步消息传来。”

    公孟絷“唔”了一声,方对敖世奇道:“齐豹、北宫喜皆武将出身,府食客、家将、家奴、仆从莫不好武,仅凭我们现在的力量,如果打他们个措手不及,他们的确无法反抗,但是如要突围逃走,我们抽调了城卫兵马来,便无力封锁整个帝丘,若被他们逃回封邑……那里他们家族毕竟经营数百年了,焉能无人附从?那时一场大乱就要难免了,所以……还是尽量稳妥为上。”

    敖世奇道:“主公,如果抽调宫卫兵马,我们同样胜算多多啊。”

    公孟絷回头瞪他一眼,斥道:“糊涂,宫卫乃宫城之保障,国君岂会同意调动宫卫为我所用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儿,他捻着胡须志得意满地一笑:“老夫如此小心,只是为保没有万一之失罢了。其实本不必过于担心,他们便是知道老夫要对付他们,又能有什么作为?城卫严守城池,他们便逃不出去,我府戒备森严,他们便攻不进来。候我大军一到。要杀要剐,就只能由得我了。除非……他们祷告上苍,求下天兵来相助,否则这一遭再无幸理。”

    他摆摆手道:“你们下去吧,今日秋雨连绵,国君不会来的。这几日饮酒无度,老夫正好歇息一下。”

    两名亲信家将领命退下,一柱香地时候之后。一名身披蓑衣的汉急匆匆赶到公孟絷府上,敲开大门闪身而入,片刻之后,他已出现在朱泼面前。朱泼询问一番,取了赏钱打发他下去,便急急转入后宅。

    公孟絷刚刚睡下,双眼朦胧才有了倦意,门扉便轻轻叩响,公孟絷大怒,喝道:“何人扰我清梦?”

    门外一名侍婢怯生生地道:“大人。朱泼有急事求见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公孟絷眼色微微一闪,恢复了清醒:“速速宣他进来。”

    稍顷,朱泼急急走入,拱手揖道:“朱泼打扰主公休息了。”

    公孟絷冷哼一声,道:“快讲,有何要事?”

    朱泼道:“卑下派人收买齐豹府上家人已获进展,得到了一些消息。”

    公孟絷双眼一亮,道:“快讲。”

    朱泼道:“因时间紧促。又怕打草惊蛇,卑下地人没有接触到齐豹府上得用地管事,只收买了一个门房。”

    公孟絷一听,拂然道:“一个门房,能打听得甚么消息?”

    朱泼道:“是是,但那门房说了一件事,卑下觉得有必要说与主公知道。前几日,弥暇登门拜访齐豹,带了一名贴身随从。这两日,弥暇不再露面。但是每逢齐豹、北宫喜、褚师圃、公朝四人会面。那名随从都会出现,似乎……他现在已是公朝的人了。然而卑下地人得到这个消息后,悄然追蹑他们行踪,却发现这人仍住在弥暇府上。”

    公孟絷一听瞿然变色:“弥暇那小儿素来不参予朝堂事,他为何派人与齐豹等人接触?弥暇……”

    弥暇这人根本不懂官场事,可他却派人与齐豹等人频繁接触,多疑地公孟絷不能不想到弥暇背后的人:国君姬元。难道姬元不动声色。假意敷衍。竟是要联合齐氏、北宫氏两大氏族,欲削他之权?

    一念及此。公孟絷顿时出了一身冷汗,他掀被而起,在室疾行两周,忽又摇头道:“不会不会,若是国君其意在我,怎会按兵不动,坐等我调兵回都城来?以此坐实我谋反之罪?那要冒多大风险,不可能地,可……那人……到底是什么人?”

    “主公……”,朱泼也紧张起来:“不如……便依敖世奇之计,咱们提前下手吧。估计主公的兵马明日便到,即便他们逃了,咱们立即引军再攻他们封邑,料来他们也来不及聚兵反抗。”

    公孟絷虽未亲自领过兵,毕竟掌管了二十多年的兵事,闻言立即摇头道:“疲弱之兵,如何能一再驱使?再则,不确定这个神秘人物是否为国君所遣,便如我心头之刺,到底放心不下。”

    他在房转了半晌,忽地停步,转过身来,神色凛然地道:“朱泼,你与敖世奇立刻在府择选一等一的好手,想办法把那个行迹可疑的家伙给我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回来,此事不可声张。”

    “诺!”

    “喔……等等,带上艾蛮。他身手灵活,剑技出众,可堪大用。”

    “遵命!”朱泼也知事态严重,再不敢怠慢,立即闪身出去,通知敖世奇、艾蛮共同准备。

    公孟絷眯起眼,在房沉吟道:“这个人……到底能是谁?又代表着哪一方地力量?嘿!老夫本以为十拿稳的一桩事情,如今看来,可是复杂的很了!”

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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