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人仙太过正经

对于少司命和大司命爆发冲突，差点在此地大打出手之事，吴妄表示很遗憾。

遗憾为啥没真的打起来。

这大司命，聪明反被聪明误，一心想着从他这里套话，将他无妄子的‘真实目的’公布于众，没想到却引来了自家妹妹的恶感。

吴妄敢用云中君的节操，对伏羲大帝发誓，他绝对没有故意算计少司命与大司命！

他只是按照自己的计划，在合适的时机讲出那番话，为自己前来天宫找一个完美的借口。

取信于天宫？

不，吴妄是在取信于帝夋。

吴妄相信，自己的话帝夋已经听到了。

毕竟这里是天宫之地，若帝夋对天宫之内的情形都无法做到了如指掌，也不可能稳坐天帝之位这么久。

神殿内再次安静了下来。

少司命此前转身离开，大司命在此地站了一阵，方才负手驾云慢慢飞走。

自然，走的时候大司命没忘记紧闭神殿大门。

吴妄故意表现的坐立不安，在这处大殿中转了一阵，最后去了那角落的小床上躺着。

此地安静的环境，倒是给了他冷静思考的机会。

他无法得知外面发生什么，心底总归是带着几分挂念。

又过了几日，此处大殿的殿门再次被推开，几道身影漫步而来。

吴妄翻身看向殿门，却见那是六名姿色出众的美姬，身着浅金色纱裙，其内是纯白的抹胸与紧身长裤，连发饰都一般无二。

她们将手中的各类事物放下，这空旷的大殿中顿时多了一张矮桌、一只柔软的坐垫、一只洗漱用的面盆，以及人域常见的笔墨纸砚。

放下这些物件，她们排成两排，对吴妄齐齐欠身行礼，嘴角带着温柔的微笑，转身快步离去。

吴妄起身走到矮桌前。

这是，帝夋让他没事了练练字？

没有素轻在身侧，都没人帮他研墨。

吴妄端起那杆精致的长笔，在手中轻轻转动两周后，随手扔到笔架上，扭头躺回了小床。

于是，又三日后。

那六名出身人族的天宫美姬款款而来，这次却是带来了六只玉盘，其内摆着珍馐美味。

“神大人。”

一名大眼灵动的天宫美姬柔声道：“我们伺候您用膳。”

“不必了，”吴妄微微摇头，“都拿下去吧。”

这六名美姬丝毫没有犹豫，再次对吴妄欠身行礼，没有半点迟疑地执行起了吴妄的命令。

当殿门再次闭合，吴妄心底不由泛起了嘀咕。

他又等了几日，待那些美姬再次捧着瓜果美酒现身，直接开口问：“你们是谁的手下？”

“回禀神大人，我们是侍奉月神大人的仆从。”

那个眼睛大大的美姬柔声应着。

她的动作、口吻、神态完全无法挑剔，说话时那种自然散发出的柔弱感，让大荒绝大多数雄性生灵都能‘我见犹怜’。

这种魅惑感，让吴妄想到了不开媚功的妙翠娇。

‘月神的手下，怪不得。’

“你们不必过来了，”吴妄道，“我在此地安安静静，总是被你们打扰。”

这六名神仆慌忙跪下，口中连喊“神大人恕罪”。

“你们有什么罪过，都起来，”吴妄摆摆手，“下去吧。”

她们如获大赦，躬身退出了这座牢狱神殿。

显然，在天宫做神仆时刻都有性命之危。

趁着几次开门关门的功夫，吴妄已经看到了一些殿外的风景，也解开了‘强神登场必带闪电’这般未解之谜。

整座大殿外都被黑云笼罩。

此处大殿应该不只是囚牢，还可以是审讯之地、惩处之地，每次有强神降临，都会引起此地神力动荡，从而激发出天罚之力，化作那些雷霆。

吴妄：……

他也是闲到发慌，没事研究这东西作甚！

“唉。”

吴妄四开八叉地躺在了床榻上，让自己尽量去思考一件事，这样时间会过的快些。

“很无聊吗？”

耳旁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嗓音，吴妄腾的一声跳起来，看向了大殿中央那矮桌的位置。

少司命背着手站在那，低头看着矮桌上画着一些鬼画符的纸张。

墙壁与穹顶的神光在她身周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，那修长雪白的脖颈竟真的散着光泽。

吴妄笑道：“你是……”

“是我，”少司命轻声道了句，“少司命。”

吴妄客气地笑了笑，突然问：“怎么证明？”

刚要走过来的少司命脚下一滑，满是无奈地看着吴妄，叹道：“此前之事，当真……此前我去寻过你求助，在东南域时。”

吴妄松了口气，缓缓坐回了床边。

“你那兄长当真是够了。”

少司命目中泛起少许歉意，低声道：“他总是这般，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。”

她素手轻点，吴妄的床榻旁长出了一只树藤，这树藤自行编制出了一方座椅，她收拢裙摆端坐在那。

吴妄不敢多看，目光挪向了殿门处。

“那天的话，你听到了？”

“嗯，”少司命应了声，目光也挪去殿门处，轻声道，“你能有这般胸怀，当真让人钦佩。”

“啥胸怀不胸怀，”吴妄老脸一红，“只是在寻找，如何能为人域做些事，又如何为天地生灵做些事。”

“然后呢？”

少司命扭头直视着吴妄，“功成名就、受人称赞，成为人域新的王者，或是生灵新的引路人。”

“不。”

吴妄笑道：

“我更想解决了所有烦恼，就在大荒找个风景优美的角落，最好是在天地的尽头。

什么也不多想，什么也不必多做。

每日与身旁友人饮酒欢歌，与心爱女子长相厮守，时不时在大荒之内走走看看，然后等自己活到寂寞了，就去探寻这个天地的终极奥秘。

也就是那个困扰各大神代无数强者的终极难题。”

少司命表情略有些错愕。

她笑道：“你当真只是人域出身的修士吗？若我不知你出身，都觉得你会是某个远古神灵。”

吴妄讪笑了声：“我只是受星神大人的影响居多。”

“星神大人？你与星神大人的关系到底是……”

“这说起来很复杂，如果有机会的话，你可以问天帝，看天帝是否会告诉你。”

吴妄歉然说着：“你可能还不能知道这些隐秘。”

少司命微微撇嘴，表情有一瞬露出了少许‘不服’，却并未在这问题上纠结。

在此地被关了这么久，吴妄自不想放过这个与少司命交谈的机会；甚至，少司命本就是他此行要攻略的目标之一。

正经的攻略，以天道的立场拉拢。

吴妄主动找了话题，问起了少司命有关生灵繁衍大道的问题。

少司命不由得俏脸泛红，支支吾吾地道了句：“你上次给我那些人域教导繁衍的画作，我都看了。”

吴妄道心当场一颤。

“很不错，”少司命柔声道，“这般能让新生的生灵，知晓繁衍之道，避免因本能驱策而伤害彼此，是很不错的法子。

人域的这个办法，倒是可以在大荒各族推广下。

这个，有难度吗？”

吴妄：……

天宫官方主动传播【和谐】制品，这算什么罪？

“大荒百族都有各自的方式，”吴妄委婉地提醒着这事的不靠谱，“少司命你的大道，不就是主管这些的？”

“我的大道？繁衍大道吗？”

少司命小声道：“我的大道，主要是允许生灵繁衍，且护持生灵繁衍……”

“这条大道主要是如何运作的？”

“大道就是大道呀，”少司命轻轻眨眼，仔细思索着，却是一本正经地说起了大道之理。

她几乎没有任何防范，也没觉得这是什么隐秘。

吴妄却也并未探听此道的核心奥义，只是与她找着话题聊着。

渐渐的，大殿之外日暮西斜。

少司命在此地逗留了许久，临走时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。

“那，我先回去了。”

“多谢你了，能来此地与我聊聊，”吴妄叹道，“元神被封禁，我连打坐修行都做不到了。”

“或许……”

“嗯？”

少司命有些欲言又止，吴妄目光探寻而来，少司命已是含笑摇头。

她轻盈地转过身，身影就要消散。

“少司命！”

“怎了？”她立刻转身看了过来。

吴妄右手手指互相蹭着，将阴阳戒指的一枚取了出来，对着少司命扔过去。

少司命微微一怔，下意识抬手接住。

这是……

莫非是、是什么信物？

自己不过是觉得他性情不错，胸怀宽广，又是难得真正去为生灵考虑的强者，犹豫了这段时日才厚着脸皮来此地与他聊聊；

虽然今日聊的不错，彼此相处起来也颇为舒适，但双方连朋友都算不上，直接给信物这也……

自己要还什么信物吗？

还是要明确拒绝，并点明他们两个尚不是好友，此前甚至还是敌人，彼此立场也并不统一什么的。

哒！

那枚戒指被少司命抬手握住。

‘因为分心思索，竟然就这般直接接住了！’

少司命突然有些手忙脚乱，她立刻看向吴妄，又将目光挪去了侧旁，一时竟心乱如麻。

‘罢了，罢了，且收下这戒指就……’

“能帮我一下吗？”

吴妄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那戒指：

“我给你祭炼之法，帮我在里面拿些书出来看，还有一些衣物之类的。”

少司命动作一僵，嘴角的笑容总归有那么点勉强。

后面几天，吴妄一直想不明白，为何少司命那天走的时候，看自己的最后一眼，竟是那般复杂。

这，咋？

……

有了书，这牢狱之灾就好过许多了。

少司命将吴妄的藏书一股脑都搬了出来，有人域的杂书，更多的还是四海阁送他的修道典籍。

让吴妄颇感无奈的是，他的仙识神念被锁的太死，那些玉符类的书籍都无法观摩，只能看那些纸质书籍、竹简、玉简。

没过几天，吴妄就将自己的‘藏书’溜了一边。

素轻、又念素轻，素轻那里才有大量珍藏的典籍。

闲来无事，吴妄动手画了个八卦盘，挂在床榻旁，每日也多了个出神之处。

外面应该是没什么大事，不然胸口自行隐藏起来的项链，应当早已给自己提醒。

而且，按他与云中君推算的种种情形，现如今的天宫之外，应当是最为安稳的时刻。

因为他这个变数，此刻已归于天宫之内。

少司命离开后过了半个月再次出现。

这次她明显有备而来，换上了一身宽松的黑色长裙，长裙里三层、外三层的颇为考究，还拿了许多远古神代的石板。

不用吴妄主动找话题，她已开始讲些远古神代的趣事。

虽然每次她找的话题都只能让她自己沉浸进去，但吴妄看着这个美丽的少女神，道心也不会有什么烦躁。

‘该怎么才能把她发展成同道？’

时机远远不够成熟。

虽然挖少司命的难度最低，但少司命的地位太高，牵一发而动全身。

挖墙脚也是要全套计划的。

需要长铺线、多积累，必要时刻营造氛围增进好感，等大事将起时，让倒戈变得水到渠成。

有一说一，帝夋当年就是这般对付烛龙。

接下来半年，吴妄一直被困在此处。

外面的人儿止不住的挂念，还好有苍雪定时传声，告诉精卫与林素轻她们吴妄平安。

吴妄在此地倒是越发悠闲。

这本是牢狱的大殿，此刻已变了样。

那小床换成了精美的玉石宝塌，角落里面竖起了几只大书橱，在宝塌旁还多了一只吊篮。

大殿各处的布置也渐渐变得繁复了起来，月神不断派人送来新的家当，少司命每次现身也会带些东西。

她似乎很喜欢与吴妄辩论，来此地的频率从半个月一次，变成了五六天一次，且每次在此地呆的时间，也从半天变成了一天。

聊天聊的累了，她就坐在那舒适的吊篮中，或是捧一本书卷，或是把玩一件宝物，任那吊篮荡来荡去。

这种关系在吴妄看来，倒是很正经地交友。

但天宫……

那流言早就止不住了！

少司命没事就来监牢，监牢里面住着人域无妄子，大司命这半年、面色天天黑成锅底！

这些都成了先天神的笑谈。

岁月一长，众神的神生也是颇为无聊，这点谈资，够他们回味几百上千年。

天宫中的女神分为两类，一类是随意释放自身欲望的，一类却是冰清玉洁不与男性神灵多交流的。

少司命明显就是后者，而且从第二神代诞生至今，都没听说过她有过什么伴侣。

这一点细究起来，自是要问她兄长大司命。

吴妄与少司命的聊天内容看似随意，实则颇为讲究。

首先，吴妄不问任何天宫与人域的现状；其次，吴妄也绝口不提自己被囚禁之事。

他尽量避免让少司命为难，或是给少司命什么压力。

毕竟放长线才能钓大鱼。

‘奇怪，最近泛起要挖少司命的念头时，心底为何会泛起一些浓浓的愧疚感。’

吴妄暗自嘀咕，看着那轻轻晃动的空吊篮，略微摇头、嘴角泛起淡淡笑意。

正此时，殿门突然被人推开，外面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，大批神卫涌入此地。

一道魁梧的身形踏着稳健的步伐，迈入神殿之中。

“逢春神，在此地可安稳？”

来者却是五行源神、天宫执掌兵权者、第五神代著名稳将。

土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