牧神记

　　虚天尊一身黑衣，黑色长袍如同黑色瀑布，到了腰间收缩，又像裙摆一样铺开，铺到地面。她头顶双角高耸，如同岩浆河流，九曲十八弯，很是惹眼。

　　她的眼眸流转，目光落在孟云归身上，轻声道：“何出此言？”

　　孟云归伸手在空中轻轻一抹，一张张秦牧的画像飞起，漂浮在虚天尊面前。

　　“天尊请看。”

　　孟云归一一展示这些画像，分析秦牧的性格，道：“这张画里面，我说我去见了阴天子，阴天子对他赞不绝口。他自谦说都是小事，然而画中的他嘴角微微上扬，眼睛瞳孔也有些变大，这是他心中洋洋得意的表现。”

　　他又取来一幅画，继续分析，道：“这是他在听到我询问应对之策的画像，他目光闪烁，引开话题。”

　　他一幅又一幅画像分析下去，头头是道。

　　虚天尊静静地听着，突然孟云归手掌一挥，所有的画像燃烧，很快化作灰烬。

　　虚天尊怔了怔。

　　“然而都是假的！”孟云归冷冰冰道。

　　虚天尊侧头看着他：“何出此言？”

　　“这些画中的细微表情，任何心理流露，统统都是假的！哪怕是我揭穿他的目的，说出他的想法是盗取元木劫走神器御天尊，他故作大笑来掩饰，其实也是假的！”

　　孟云归沉声道：“他只是故意说出这种话来蒙蔽我，给我制造假象，让我觉得他并非城府深不可测。他脸上的任何表情，完全不可信！他在我面前，从未流露真实想法！能做到这一步，必须从小便开始训练，让他从小就养成善于伪装的习惯！”

　　虚天尊问道：“那么，你为何说牧天尊必须死？”

　　孟云归眼中精光四射：“牧天尊绝非是能够被改变的人，非但如此，他甚至还在改变天庭的局势。神器御天尊制造出来之后，天尊那时是否认为天下即将太平了？”

　　虚天尊轻轻点头。

　　“然而呢？”

　　孟云归继续道：“正是因为牧天尊上天庭，导致十天尊之间不睦，明面上虽然没有分裂，但我能看出十天尊之间已经有了很大的间隙。除此之外，便是秦天尊的复出，倘若没有牧天尊，秦天尊不会复出！秦天尊不出，太虚便不会是眼下的局面，天庭也不会被秦天尊一剑裂开！甚至祖庭也不会出现！”

　　“更惊人的是，天下神人的道心，都因为天庭的分裂而有了缺憾！是牧天尊此人挑起了现在的局面！”

　　孟云归大声道：“没有他，天公土伯不会联手，太帝不会复生！月天尊只会继续沉沦，而不会又动了走动之心！因此，牧天尊必须死！天尊一声令下，属下便可以去做这件事，一定做得漂漂亮亮，绝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！”

　　虚天尊微微蹙眉，道：“这件事先且放下，对于秦天尊、天公和土伯，天庭都有打算。孟天师，我问你，你觉得我若是想将来活下来，是否要答应火天尊的联姻？”

　　孟云归身躯微震，低头道：“臣不明白。”

　　虚天尊淡淡道：“你会不明白？你明白得很。你贪财，只是为了给人以把柄，有了你的把柄，天尊们才不会动你。孟云归，你是我的人，不必如此小心，直说吧。”

　　孟云归身躯躬得更低，放低声音道：“与火天尊联姻，天尊应该看中的是昊天尊的势力罢？”

　　虚天尊轻轻点头。

　　孟云归悄悄侧头，抬起眼皮，打量她的一举一动，见她点头，这才继续道：“那么敢问天尊，你与火天尊联姻，昊天尊是更加器重你呢，还是更加器重火天尊呢？”

　　虚天尊露出笑容：“继续说下去。”

　　孟云归大着胆子道：“自然是更加器重火天尊。但火天尊是人族，昊天尊怎么可能毫无保留的信任火天尊？将来，倘若昊天尊真的一统天下，必然会对火天尊下手，天尊嫁给火天尊，也会反遭其害。”

　　“狡兔死，走狗烹，我明白这个道理。”虚天尊点头道。

　　“既然天尊看中的是昊天尊的势力，何必与火天尊做嫁衣裳？直接低一头，承认昊天尊的领袖地位，将来昊天尊清洗的时候，天尊也不会被火天尊牵连。”

　　孟云归低声道：“昊天尊容不下人族火天尊，但可以容得下半神虚天尊。这是未来天尊的保命之道。”

　　虚天尊看着他，孟云归身躯更低，几乎伏地。

　　突然，虚天尊扑哧一笑，道：“倘若将来获胜的是牧天尊呢？”

　　孟云归躬下的身子支撑不住，噗通一声跪伏在地，不敢说话。

　　“起来吧。”

　　虚天尊不咸不淡道：“在我面前没必要如此谨慎。你算来算去，没有算到太帝复生会带来什么变化。太帝才是心腹大患，他这次复生，肯定不会就此安分下来。”

　　她的身形渐渐隐去，声音传来：“杀不杀牧天尊先搁在一边。太帝才是目前重中之重，他依旧没有离开太虚，还潜伏在这里。”

　　孟云归小心翼翼的爬起来，低声道：“牧天尊前来，是来看我的本事的。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……”

　　“孟天师此人，很是了不起。”

　　秦牧来到第一天师商平隐的神城，行走在天庭的大营中，来来往往的都是天庭的将士，兵马雄壮。

　　“他身后的庭院中有许多天庭画师，这些画师画道尚未入门，他们在观察我，画我，但他们画道不精，一提笔便瞒不住我。孟天师是借他们的笔来画我，藉此推测我的性格，我的弱点。”

　　秦牧四下观看，查探天庭的大军阵势，心道：“但他看不出什么。火天尊已经见过我了，那么孟天师背后的人，应该便是虚天尊了。”

　　他目光闪动，突然一个天庭将士走到他身边停了下来，笑道：“牧天尊，我们该好好谈一谈了。”

　　秦牧心中微动，看向那天庭将士，那将士是陌生的面孔，他并未见过。

　　那将士跟着他向前走去，笑容古怪，道：“你屡屡坏我好事，却没有想到我会复生吧？”

　　“太帝！”

　　秦牧脸色微变，却见那将士停步，迷茫的挠了挠头，继续巡逻去了。

　　这时另一个经过秦牧身边的天庭神人看向秦牧，笑道：“牧天尊，咱们并非是不死不休的大敌，你没有必要一直针对我。”

　　那神人从秦牧身边走过去，没有回头。

　　秦牧继续前行，迎面走来一位神女，从他身边走过，看着他笑道：“我的强大，是你不可想象！”

　　秦牧快步前行，这座神城中每个经过他身边的神人都会对他露出笑容，太帝的神识太可怕了，竟然随时从一尊神的身上转移到另一人的身上，总是在他身边低语！

　　这时，秦牧看到了正在整顿军备的天庭第一天师商平隐。

　　他走上前去，商平隐转过头来，面带诡异笑容：“牧天尊，你打算怎么补偿我？”

　　秦牧脑中轰然。

　　商平隐这等大帝座强者，面对太帝的神识，竟然也没有丝毫的抵抗力！

　　就在此时，整个神城，百万天兵天将齐齐转过头来，看向秦牧，异口同声道：“补偿我——”